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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席泠知道。也僅僅是席泠知道罷了。
簫娘是懵懵懂懂的,她沒念過書,缺些慧根,不懂得審視自己。
軟轎輕顛起來,沿著寬寬的溪,匯入九曲迴腸的秦淮河。跌宕如綿長的心事,她呆坐在裡頭,紅牆紅裳映得她的臉也透著詭異的紅。她死活也想不通,怎的眼是空的,心好似也空了幾分,仿佛殘缺一片。
一切似乎又回到從前,與誰都沒牽連,她只是形單弔影,走失在紛擾的人世間。
不一時,華筵挨著轎子,隱隱聽見裡頭啜泣之聲,低低壓著,像只奄奄的黃鸝。他隨口打趣,「姐姐哭什麼?這回就算是苦盡甘來了,你與爺離散這幾年,從今往後,就都在一起。小的還仰仗姐姐在爺面前關照關照呢。」
「呸、誰哭了?」
簫娘掀帘子巧啐他一口,粉嫩嫩的腮,點綴著珠飾翠鈿,尤顯得寶月霞雲,曄曄照人。最是那一對哭得紅紅的眼圈,像兩個萬尺旋渦,拉著人往裡墜。
墜入萬丈紅塵,歲聿云暮的囂嚷炮仗震天響,這裡炸完那裡炸,噼里啪啦轟走年關,元宵又過。
綺林鶯花朝發,隔牆紅杏先春,新的年頭又開始了。
秦淮河花館琴書仍舊不絕,如火如荼。衣錦繁榮里走來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,留著圈絡腮鬍,穿著件粗麻直身,罩著靛青的棉布褲子,一雙磨得斜了底的黑布鞋,正是上元縣城東名煙巷內一位馮姓人家的漢子。
這漢子沒讀過書,有限認得幾個字,也無甚正經差使,素日只夥同幾位朋友專管替人收帳度日。掙得幾個錢,只愛往窯子裡擺局賭錢,終年胡混,因此眾人只叫他「馮混子」。
這遭像是輸了些錢,兩條雜亂無章的眉毛輕扣,手上攤著三兩個散銀與一堆銅錢,一行埋頭數,一行由河岸踅入條寂靜長巷。
冷不丁聽見身後喊:「馮混子,站一站。」扭頭瞧,是位穿黑裋褐的差役,袖口衣襟鑲滾一圈紅布,戴著黑幞頭。
馮混子只怕犯了什麼事,轉背要跑,不防那差役比他腿腳還快,眨眼已擒了他的胳膊,「跑什麼?!再跑抓你往衙門裡吃板子!」
馮混子痛出滿額汗,勉強笑著扭頭,「爺爺爺爺、小的並沒犯事,求爺爺先鬆開再說,我保管不跑!」
那差役把他胳膊一丟,倚著誰家的院牆掛著唇笑,「你收財充打手打了人,還有臉說沒犯事?」
「打了人?打了誰?」馮混子裝傻充嫩,連連拱手,「小的就有天大的膽子,也不敢隨意打人吶。爺爺明辨,是誰攀扯的小的,叫他來當面對質!」
「去年,就在這條巷子,你打了官門中一位姓席的老爺,這麼快就忘了?你後頭的財主先被傳進衙門問話,你以為你就沒事了?」
馮混子那時領人毆打席泠,並不知他是官門中人,眼下嚇得丟了一魂,呆在原地直轉腦筋想對策。
不想那差役又是一笑,拍拍他的肩,「曉得怕了?先別慌著怕,席老爺也體諒你們是收錢辦事,原是不想追究的。可近日,他遇著點煩難,正愁沒個人替他去辦,就想起你來,倘或你替他辦了這事,過去的恩怨,一筆勾銷,還另賞你幾兩銀子。」
馮混子如獲大赦,忙追著他的背影望去,「什麼事?爺爺只管吩咐。」
那差役迴轉身來,附耳與他嘀咕一陣,但見馮混子臉色一霎轉白,「那那、那可是通判老爺家的小公子,小的哪有那個膽量?這不是叫小的把命給豁出去幹嘛。」
「你放心,死不了人,席大老爺何等睿智,你豁了命,他難不成還能平安?你只管去干,保管麻煩落不到你頭上。你想清楚,幹了,過去的事情了結,還能得五兩銀子;不干,與我衙門裡走一趟,毆打官中人,你曉得是個什麼罪名。」
馮混子忖度片刻,到底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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