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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計劃著,有意朝著有榆樹之處走。
榆,與余字同音,被賦予了富貴之意;百姓們為了好意頭多處皆有栽種,倒是不難找。
正逢三月,花滿枝頭,鬱鬱蔥蔥。
兩人就這樣走在林蔭道上,看陽光透過葉子,那一地斑駁的痕跡。
「安寧祥和的日子真好。」
賀行雲抬起手掌,試圖接住傾灑而下的光。
隨即似乎被自己這類同水中撈月的動作蠢到,笑了起來。
陳清和望著他在光影中前行,一陣風柔和的刮過耳畔,她感覺到了一絲刺癢。
「小公子。」
她喊住了他,撓了撓已經開始起疹子的面頰,道:「我好像…有些難受。」
「別撓!」
賀行雲反應過來,一把捉住了她的手。
兩人忙慌慌上了馬車,朝著最近的回春堂趕。
那老郎中在看到賀行雲的那一刻險喘不上氣來——多倒霉啊,怎麼相府的又來了!
流年不利,真真是流年不利。
他將一方白帕蓋至陳清和的手腕,片刻,道「女郎有枯草熱,大牴觸碰了什麼花草。」
「花草…」
賀行雲回憶著,這一路哪兒有什麼花草,也不過是方才在榆樹下走了走。
「難道是榆樹花?」
「榆樹花?!」陳清和故作不知。
老郎中轉去拿了盒藥膏來:「女郎用這個塗抹在臉上便可止癢,想是春日裡風中有花粉,刮到了。不過,女郎以前沒發生過枯草熱嗎?」
他隨口一問,卻是問到了點子上。
賀行雲眉心一跳。
但陳清和十分鎮定:「我來自淮安,那邊少有榆樹,故而從沒發生過枯草熱;也是今日才知,我竟不能接觸榆樹花」
雖榆樹南北皆可活,但到底北方會更合適些,故而反倒滿街的榕樹。
她一早便想了個周全。
轉而又對冬慶說:「我這樣子也沒法見人了,冬慶,去幫我買頂冪籬來吧。」
「哎。」冬慶應下。
賀行雲蹲下身子,蘸了藥膏為她細細塗抹面頰,心思敏銳,卻絕口不言。
若他不知道什麼澄心堂,什麼燒山,種種都是父親的蓄意;若他不知道賀家野心勃勃,攪弄風雲;若他沒見過那把鑰匙,不知那把鑰匙特殊,他必然想不到這一連串的事都是有意。
可他知道。
從盛長明死後,他便一直在抽絲剝繭,早就想出了其中的種種。
「夫子還逛嗎?」
他問。
陳清和睫毛輕輕顫了顫,反問:「小公子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?」
賀行雲笑了一下,將藥膏扣好,道:「我啊,想去淮安。」
「…」陳清和張了張口,話卡在了唇邊。
好在他隨即便轉了話:「夫子若沒有什麼想去的了,那我也沒有了。」
她要唱戲,他便陪她一場;大概,也不會有太久了。
冬慶正好拿著冪籬跑了回來,賀行雲接過,為她仔細戴好。
隔著那一層白紗,他再看不清晰她的臉;可他又什麼時候看清過?
他這一生,誰也沒有看清,只獨獨一個盛長明罷了。
盛長明至始至終赤誠相待,但他的赤誠又得到了什麼?
是被算計,被背叛,是父親嘔血而亡,母親撞死在側,妹妹病死懷中,是九族連坐,是血流成河,是後悔,是痛恨。
所以,像賀家這灘泥沼里,他看不清她,是應得的,是活該的。
抱有目的的接近便不會受傷,他竟慶幸,這一切都是她的謀劃。
馬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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