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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將刀擲到遞過來的金盤上,欣賞著她鮮血淋漓的樣子,用帕子擦擦手,垂首向她耳語道:「那日與白雲子一同拜謁孫夫子,見孫家女公子容貌殊艷,歲逾二載,未能忘懷。今日是汝生辰,吾故在這供奉著塗山氏先祖的宗廟設宴,為汝慶賀。」
「既是慶賀生辰,怎能不一同延請孫夫子。」
接著他便下令將綁縛著她的繩子解開,撩開帘子走了出去,吩咐侍衛將孫夫子請上山。
片刻後她便聽見兵甲刮擦與凌亂腳步聲從山下漸次響起,接著紗簾被依次撩開,她看見阿翁被兩兵士挾持著進了堂中,進門便喊一聲阿容。
她因流血過多,在榻上冷得渾身發抖,攢夠聲氣叫了一聲阿翁莫怕,阿容無事,所見皆是皮外傷。
阿翁看見了她,當下掙開左右兵士,脫下尚在滴水的外袍蓋在她身上,回過身便向紫袍貴人道:「吾等今日平白之冤,來日必當面聖詳訴。」
站在堂中看著他倆的紫袍年輕人卻不為所動,只抬眉說了一句:「孫夫子乃當世神醫,懸壺濟世,有『藥王』之稱。不知可有一味藥,無色無味,可食之速死。」
「聖人近日風疾更重,已難以視事。唯有今日夫子成全,聖人才可得長生。夫子知吾所來何意,吾亦知夫子是有備而來。」
他又抬了抬手,便有侍者端著一個漆盤,上面有五個瓷瓶,皆只有胭脂盒大小。
「今日夫子若成全本王,本王定會日後將阿容妥善安置。若是執意要違逆本王,這五色瓷瓶中,僅有一瓶是速死之藥。孫夫子選一瓶,餘下的皆歸於阿容。」
阿容不懂他們話語之中的機鋒,只聽出這交易與自己有關。她拉住阿翁的衣袖,眼神哀懇,求他不要答應。
阿翁在榻側坐下,摸摸她的頭,像小時候在草廬中攤開書授課一樣,神態瀟灑飄逸,全然不顧身邊刀槍劍戟與潑天皇威。
他像隨便抽了一道考題一般,隨意地向阿容問起:「汝可記得阿翁曾教過的《道德經》中,『民不畏死』一章?」
她點點頭:「民不畏死,奈何以死懼之。」
孫夫子轉過頭,端端正正坐於榻上,像在草堂中講道,聲音激揚高亢,振振如金石。「若使民常畏死,而為奇者,吾得執而殺之,孰敢?」
他一面講,一面快步起身向前走,一直走到那盛著瓷瓶的漆盤跟前,拿起其中一瓶打開,一飲而盡。
「常有司殺者殺。」 接著袖子一揮,將其他四瓶掃在地上,碎成一灘。
「夫代司殺者殺……謂代大匠斫,希有不傷其手者矣。 」
念完最後一句,他回頭最後看了阿容一眼,最後對她笑了一下,倒在地上,如同沉沉睡去。
阿容死死盯著地上沒了聲息的阿翁,伴她十六載的阿翁。她心裡知道,阿翁再不會醒來,從今往後,不管前路有多黑暗,她都得自己走下去。
她上下牙相磕像要將牙根咬斷,只能閉上眼睛,默念著剛剛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來保持神志。
此時堂中上上下下,尤其是紫袍貴人卻都緊緊盯著阿容的一舉一動,尤其是盯著她的臉,像是在期待神跡發生,那詭異的寂靜維持了很久,卻沒有任何異狀。
他看著榻上渾身是血的阿容,又看看地上已經氣絕身亡的孫夫子,狠狠啐了一口,罵了一聲晦氣,便甩袖子走出宅院,木門在身後重重合上。
她聽見門外有內侍緊緊跟上,請示他留下來的那個如何處理,他冷笑一聲,說隨意處置,便走下石階,只余廟中大雨傾盆。
此時她攥緊的手才漸漸鬆開,沒有人發現,阿翁剛剛在面朝眾人講那一段《道德經》時,偷偷在她手上寫了五個字:「東都,長壽寺」。
這才是阿翁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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