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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臻垂首望著他,眼尾暈開三分涼薄笑意,「馬行千里,不洗塵沙[注]。不好聽就不好聽,由他們說去。朕的名聲,何曾好聽過?」
阮阮頓時噎住。
這麼殘忍暴戾的一個人,聲名狼藉是理所應當。
可阮阮實在不明白,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受盡千夫所指之後,當真還能夠心如止水麼?
她收緊手指,看他一眼道:「太后讓臣妾勸陛下節制,太傅也視臣妾若紅顏禍水,他們都是陛下的親人,都很關心陛下的身體……」
她只知道,倘若她的爹娘還在人世,她一定會很聽他們的話,不會讓他們擔心自己。
他默默聽著,唇線抿直,眸底有幾分陰沉。
良久,勾唇寒笑道:「說完了嗎?」
「……」
她抬頭對上他的視線,暖色燭火下的眼瞳顯出朗月般的清亮,可愈往深處走,愈像是一條無盡黑暗的道路,你永遠不知道盡頭在何處。
他手指撥弄她耳垂的軟肉,似乎永不厭煩。
阮阮被他揉得渾身寒毛豎起,雙腿都有些泛軟。
餘光瞥到他手背的燙傷疤痕,默默嘆了聲道:「說完了,臣妾給陛下拿燙傷的藥膏來換吧。」
「慢著,」她才起身到一半,一股蠻力將她拽了回來,她雙腳沒站穩,猛地跌進一個溫熱而堅硬的胸膛。
兩人之間只隔著半尺的距離,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聞。
淡淡的沉水香散入鼻端,仿佛無聲的施壓。
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,膚色白得像天山寒光下的雪水,冷得讓人心顫,他的五官線條凌厲硬朗,帶著與生俱來的肅殺氣息,讓她驀然想到西北黃沙萬里,飛雪漫天,一人旌甲披霜,提槍縱馬,隱入莽莽山河。
阮阮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。
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少年將軍意氣風發的模樣。
倏忽耳垂一痛,她趕忙回過神來,抬眸見他薄唇輕啟,笑意疏散道:「朕說了去湯泉宮沐浴,這會換藥不是多此一舉?」
她驚得一窒,原來在太傅面前說去湯泉宮沐浴並不是逐客的託辭,他是真的打算去!
還要她同行伺候?!伺候他沐浴!
阮阮驚得咳兩聲,幾乎急紅了眼眶,「陛下!臣妾近日染了風寒,恐怕不能伺候陛下,若是不小心傳染給您……」
傅臻手掌撐著榻面起身,同時將她攔腰扶起,勾了勾唇角,似是自嘲:「朕這副身子,說不準明日就龍御歸天,風寒在朕這裡,當個開胃菜都不夠格。」
有時候是真疼,這頭疾如疽附骨,如影隨形,嚴重時能將他一身筋骨全都打散。
骨頭打碎了重接,再打碎了再接,一晃二十餘年硬是熬過來了。
即便他是天子,也從來都是無能為力。
如今體內又積了一樁奇毒,兩種力量相衝,其中痛楚絕非常人能夠忍受。
不是沒想過一死了之,死了就解脫了,這樣的痛苦哪怕減少一分都是造化。
可他還有未盡之願。
他生在地獄,血液里天生流淌著暴烈不安的因子,他自小背負著孤星克母的罵名,他那世人眼中仁慈的父皇,明面上立他為太子,說得好聽點是倚重和磨礪,實則暗地裡憎他防他,甚至不惜自毀長城,也要讓他神魂俱滅。
「朕這一輩子,最後悔的就是生了你這個怪物!」
這是他那父皇臨死之前,咬牙切齒,面目猙獰,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說的話。
他是親者眼中的怪物,是世人聞之色變的瘋魔。
可饒是如此,他也想看看,這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江山到他手裡或許能有些不同。
恍惚間,掌心落了個軟綿綿的小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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