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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料想重生後，看見這些曾死去的人會有很大的情緒波動，卻沒想到僅僅是回憶的冰山一角，便令人如此煎熬。
&ldo;方才在想事情，沒有怠慢你的意思。&rdo;
江懿瞥見桌上還有一盒李佑川拿回來的糕點，從中取了一塊遞給張素。
張素雖想吃，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，嘴裡嘀嘀咕咕著夫子教的那些晦澀的之乎者也，一雙眼卻不住地往江懿手上的糕點瞟。
江懿只當沒注意到小孩的那點自尊，將糕點放在了一旁的碟子上，輕聲道：&ldo;近日功課學得如何?&rdo;
張素一聽他問這個便來了精神，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，挺直了腰板：&ldo;前幾日夫子教了我子山先生的《哀江南賦》，我覺得有一句最妙。&rdo;
江懿挑眉：&ldo;嗯?是哪句?&rdo;
似乎被他詢問極大地鼓勵了張素的積極性，立刻背起書來：&ldo;「山嶽崩頹，既覆危亡之運。春秋疊代，必有故去之悲。」這句對仗工整，遣詞略帶疏狂大氣，是以最妙。&rdo;
江懿原本輕叩桌面的指尖倏地頓住。
他看著面前小童壓抑著要翹起的唇角，知道張素在等自己的一句誇獎，可他卻喉嚨發緊，說不出半句發自內心的稱讚。
張素尚未經歷過國破家亡，不懂這字字珠璣下是如何的血與淚，可他不一樣。
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在乎。
庚子山看著原本富饒的江南衰敗之相，說出那句&ldo;將非江錶王氣，終於三百年乎。&rdo;
他又何嘗不曾看著家鄉的桃花被付之一炬，只餘下寸寸焦土與生民塗炭。
張素見他又在愣神，有些擔憂道：&ldo;江大人……&rdo;
江懿勉強牽起唇角，露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：&ldo;背得很好，夫子教你這句話什麼意思了嗎?&rdo;
&ldo;夫子說我還小，如果喜歡就先背著，以後自然會懂。&rdo;
小孩到底是小孩，不善察言觀色，見江懿笑了便以為他沒有什麼大礙，又高興起來：&ldo;我背的好嗎?&rdo;
&ldo;挺好的。&rdo;
江懿伸手揉了把他的頭髮：&ldo;你這樣好學，你爹爹會很高興的。&rdo;
張素倏地紅了臉，目光在半空中游移著，小聲嘟囔：&ldo;他才不會高興，總是惦記著寫信來教訓我，從來不會誇我的。&rdo;
江懿起身，牽著他的手：&ldo;你爹爹其實很為你自豪，要去看看他嗎?&rdo;
張素雖然嘴上說著不喜歡張戎，卻仍抑制不住見父親的渴望，手還被江懿牽著，腳下卻跑得飛快，三兩步就到了帳簾前。
江懿撩開帳簾，抬眸便愣住了。
裴向雲正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的帳前，雙目放空不知在想什麼，聽見有人出來後眸子倏地一凝，銳利地向這邊看過來。
江懿料想他會繼續賴著不走，臉色慢慢冷了下來。
張素沒見過他，有些新奇地拽了拽江懿的袖子：&ldo;江大人，他是誰呀?為什麼跪在這裡。&rdo;
江懿抿著唇，低聲道：&ldo;是犯了錯的人。&rdo;
裴向雲下意識地撐著地要站起來，似乎想起方才江懿對自己的態度，動作遲疑了片刻，卻還是站直了身子，一步步向兩人走來。
江懿的神色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。
他實在太痛苦於這種無休止的拉扯與反覆。
如何才能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?
江懿的目光落在張素身上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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