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霸槽说:你给谁说话?
狗尿苔说:我给狗说的。
霸槽说:是给我上课呀?你这碎髁!我不知道咋撵兔?!
狗尿苔嘿嘿地笑着,他又埋怨起了狗,说:穿这么厚的棉袄,你能跑动!
霸槽突然说:过来过来!
他叫着白毛狗,白毛狗就走过去,他竟拿起剪刀给白毛狗剪起毛来。白毛狗身上的毛有一柞长,他剪了,白毛狗脑袋上的毛长得从耳朵前搭拉下来,他也剪了,毛落在地上一片白。白毛狗原来并不肥,只是骨架大,一下子模样变了,是一条丑狗。狗尿苔有些吃惊,说:这是人家的狗你剪?!霸槽说:它毛是太长了。狗尿苔说:它就凭这一身毛当狗王哩。霸槽说:我就想看看它没长毛了是啥样子。就对白毛狗说:好着哩,好着哩!白毛狗在地上翻了个跟斗,跑出门,在公路上撒欢,它的尾巴又竖在了屁股上了,但不再是鸡毛掸子了,是一根棍。
别人家的狗毛说剪就剪了,在霸槽的眼里,或许这是玩么,如同在护院结婚的那天,田芽给护院他大脸上抹锅墨,抹得像包公,如同在生产队地里干活,半香戴花她们几个妇女一嘀咕,突然压倒了迷糊,还解开裤带把他的头塞进去。可狗尿苔玩不起,他一玩可能就有阶级斗争的问题了。狗尿苔看着屁股上竖了一根棍的狗在撒欢,他听到了屋后的州河里,昂嗤鱼在自呼了名字后却发出了吱儿(口瞿)的叫声,仔细再听,昂嗤鱼在说:你快离!你快离!狗尿苔说我回家呀,就要离开小木屋。但是,霸槽把狗毛塞进一个口袋里,要捎给杏开,霸槽说:做个小垫子。
狗尿苔只好提了口袋进了村。到了杏开家,杏开家的院门锁着,他就把口袋往门环上挂,还没挂好,身后有人说:挂啥哩?狗尿苔转过身,守灯在给他笑哩。守灯以前患过面瘫,贴了膏药后,嘴还是有点歪,一笑起来越发歪得明显。狗尿苔虽然从来都不怎么喜欢守灯,但他今天觉得守灯笑得并不难看。守灯说:口袋里装的啥毛?狗尿苔说:你管是啥毛?!守灯却从怀里掏出个瓷瓶,是件老货,要给狗尿苔。狗尿苔说:给我?守灯说:我感激你么,知道你打碎了油瓶。狗尿苔说:你该不是拿窑上的吧?守灯说:窑上那能烧了瓶子?是我家的。狗尿苔想说说像咱们这样的人能不能爱戴毛主席的话,又不想说了,守灯是个扫帚星托生的,他才不愿意让人看见他和守灯在一起亲热。他说:我收啦,你忙去吧。
这只瓷瓶没有了油装,但还是挂在了墙上的新木橛子上。
当天晚上,狗尿苔做了一个梦,梦里他是坐在窑神庙旁边的那一片树下,树是榆树、柿树、药树、银杏、松和桐树,它们或相依相偎,这一棵斜了身子拉扯着另外三棵,或一棵树从根长出两枝,两枝像仇人一样拱腰相背,或老柳已经老得心都空了,空心里落满了土却又长出一棵铁姜树,满身是刺。他就听见三棵桐树中的那棵最粗的在说:我要走呀。这三棵桐树都得了病,每一枝条上差不多都增生了茸毛,一团一团的,像结着的鸟巢。粗树说完,所有的树没了声响,发黄的发红的树叶子开始脱落,先是一片一片的,后来就纷纷而下。他想捡些红色的叶子拿回去让婆剪花儿,这些落叶竟然把他都埋没了。猛地醒了睁开眼,盖在被子上的棉袄棉裤拥过来捂住了他的头,使他出不出气来,而天已经大亮了。狗尿苔还在梦境里,懵懵懂懂,喊:婆哎,婆!他要问婆是不是他捡回来了许多树叶。婆没在炕上,婆在上房门槛上坐着梳头,说:睁开眼就喊,喊魂呀?狗尿苔说:我给你捡了一夜树叶子哩。婆说:看把你累的!狗尿苔这才完全清醒了,要给婆说他的梦,有人就紧急敲门。
门这么紧急敲,狗尿苔忽地坐起来,小声说:婆,要给你开会呀?!婆也从门槛上回来,说:你不要出声,我去开门。婆的头还没有梳好,在手里唾了唾沫抹在那一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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