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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禎瞥了一眼白秉臣:「建州刺殺的事,朕已經做了懲處,白相手下魚龍混雜,一時有駕馭不到的也是情理之中。還好協恩王無事,不然你可就不是御下不嚴這麼簡單了。」
白秉臣連忙起身,順著趙禎的話往下說:「陛下說的是,臣已經殺了肇事之人,以儆效尤,以後也一定會對屬下嚴加管教。」他頓了頓,繼續道:「臣管教不當,自請罰俸半年。待協恩王安定好,臣一定親自上門致歉。」
君臣兩個一唱一和,話說得滴水不漏,把這可大可小的罪名輕輕蓋過去了。因為陛下開了口,張九岱也不好說些重重懲處的話來觸龍鱗,他倒希望協恩王能不依不饒,替他開這個不能開之口。
但是明顯的是,協恩王是個風月場所里打滾,慣會看人臉色的。他立刻表現出一副既往不咎的樣子,擺了擺手,場面話張口就來:「哪裡敢勞動白相的大駕,我也沒傷著。白相政務繁忙,一時疏忽,陛下也不用對他過於苛責。」
「只是」他話音一轉,「我家梅姬傷得不淺,他跟隨臣已久,事事貼心,卻因身份常受閒氣,臣實在於心不忍,還請陛下看在他救了臣的份上,免去他的奴隸身份吧。」
輕描淡寫的一句話,好像只是順便提起,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水面。
白秉臣的目光陡然犀利起來,他將目光從協恩王轉到陛下,發現陛下臉色如常,沒有一點驚訝的樣子,才意識到先前的一番話都只不過為了現在做準備,陛下偏袒的並不是他,而是梅韶。
他早該發現,李安敢堂而皇之地把梅韶帶到宮中,就說明,當初梅韶的死訊只傳給了自己。將最有可能反對的自己拉下水,恩都謝了,自己還擔著協恩王府的一個不怪罪他的人情,現在是怎麼都開不了口了。
這到底是是協恩王的意思還是陛下的呢?
「陛下,梅韶是罪臣之子,蒼山之變是先帝定下的鐵案,怎可輕赦?」吏部尚書曹柏出言勸阻。
曹柏是朝中老臣了,為人清廉,是士族的領袖人物。不少士族學子都是出自於他的門下,他的話還算是有些分量。
可是陛下此次心意堅定,駁回了他的話:「朕總得給協恩王一個交代,況且當初也是白卿親自審理的他,他要是真的參與了反叛之事,還能活到現在嗎?」
在沒人看到的地方,梅韶嘴角牽起一絲冷笑:昔日自己在詔獄中如何煎熬地去支撐著,申訴著自己清白,梅家有冤,沒有一個人相信他。如今陛下輕飄飄地一句話,倒叫沒人再置一詞。
這就是帝王之權嗎,只有擁有了絕對的權力的人,說的話才會有人願意去聽。他抬起頭看向上位的那個人,那麼只要自己能夠得到那個位置,這些人都會匍匐在自己的腳下,一如自己曾經在他們的腳下一樣。
「你們得記住,自己是朕的臣子,不是先帝的。」趙禎丟下一句擲地有聲的話,離開了。
眾臣面面相覷了半響,都把目光投在了整個宴席中沒有半點存在感的那個人的身上。
梅韶能感受到大臣們的探究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梭巡著,他依舊低著頭,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。
一雙鞋子在他面前停下,他心中一頓。
卻見那個人的手拍了拍協恩王的肩,意味深長地丟下一句話:「長進了。」
李安嘴裡的葡萄嚇得掉在了地上,他呆呆地看著趙元盛走過。
第9章 月如鉤
李安是有些怕趙元盛的。
從十歲到十八歲,他都是養在晟親王府。
老王爺並未苛待他,可是礙於自己質子的身份,他總是小心翼翼的,做事也是畏畏縮縮的。這讓趙元盛十分看不上,他遺傳了皇家的矜貴之氣,少年老成,寡言少語,很是看不上李安扭扭捏捏的作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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