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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梅韶反應過來,已經坐到白秉臣的對面,打量了他幾眼。
白秉臣的目光清明,行為舉止有跡可循,除了他說的話,表明著他以為自己還處在他們兩同窗時期,其他的一點也不像是「孤枕」吸入的反應。
「孤枕」擾人心智,吸入得過量會神態瘋癲,時而大悲時而大喜,陷入記憶的漩渦中不能自拔。
看他這個樣子,季蒲應該已經給他服了解藥,只是還沒有完全消解毒素。
晚風輕柔飄過,吹動他單薄而寬鬆的裡衣,露出清晰的鎖骨,長發傾瀉,比起他平日裡的束冠多了幾分柔和。
他就這樣赤著足,身形瘦弱,眉目淺淡,像是山中終日不見陽光的精怪,露出一種蒼白的清麗感。
「你的腿還疼嗎?」梅韶試探著開口,他一直不清楚白秉臣的腿疾到底是到了怎樣的一種程度,今夜看來,他並不是不能行走。
白秉臣的目光卻迷離起來,好像無法理解他的問題。
見他並沒有太清晰的意識,梅韶乾脆起身蹲下,握住了他冰涼的腳腕,雙指按壓住他腳踝的經脈。
只是微微用了些力,頭頂上就傳來一聲悶哼,白秉臣像是在忍受著多大的疼懂一般,眉頭輕皺,卻咬住嘴唇,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。
梅韶心中的疑惑又攏上一層,腳腕筋骨並沒有損傷的跡象,可碰一下的疼痛都這麼讓人難以忍受,那他根本無法承受行走。這樣不利於行的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,不是因為腿部殘缺,而是行走的痛感阻礙了他的行動。
莫非是毒?
梅韶的眼眸深了深,站起來切了他的脈搏,脈象虛浮而紊亂,可這絕對不是「孤枕」給他帶來的。
「是不是景王帳里的那杯毒酒?」握住他瘦弱的手腕,梅韶質問道。
「季蒲根本沒有給你解毒,那毒還在你的體內,是嗎?」
比起上次見面,他又消瘦了,本就不算強健的身子攏在梅韶身形的之下,竟露不出分毫。
白秉臣只是歪著腦袋,不知道又陷入了怎樣的記憶里,目光也變得迷離起來。
巨大的矛盾在梅韶心中翻滾,這麼多年來,他一直認為,白秉臣是為了權勢,為了白家的榮耀,才出賣了梅家,作為仕途進階的石頭。可是如今照著他的身體狀況,能活上幾年都是問題,他又是白家的獨苗,如果他死了,白家在朝堂上的勢力也會隨之傾覆。
那他這麼多年的籌謀是為了什麼?僅僅是為了忠君報國,死而後已嗎?還是說,這一切的背後有著隱情,當年蒼山事變地時候,自己不在平都,可白秉臣是在的,他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?
這些年來,梅韶相信梅家的清白,相信那些被處斬的世家的清白,只是死死地抓住了一個活下去的救命稻草,他的手中沒有證據,一點證據也沒有,他只是憑著自己對梅家,對他們的了解,堅定地認為他們不會反叛,如今,一切終於有了突破口。
梅韶心中情緒翻湧,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,在白秉臣的唇間抹上一點血紅。
「看著我的眼睛。」梅韶的目光堅定,「告訴我,你是誰?」
像是梅韶的眼睛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一樣,白秉臣依言盯著他的眼睛,一動不動,喃喃道:「白秉臣。」
「你身上的毒是景王的那杯毒酒嗎?」
「是。」
「是你派周越去殺梅韶的?」
「不是。」
「周越人呢?」
「死了。」白秉臣又添了一句,「我殺的。」
原本提著的心一下子重重地落下,周越死了?他不是喜歡周越嗎?是他的喜歡一直都是假的,還是他實在是個心狠的人,事情敗露之後,即便是心愛之人,也捨得痛下殺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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