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燈燭拔得老高,交映著盆里的炭,照得簫娘的臉有些發紅髮燙。
她原本是不怕的,被他提起,反有些懼怕,便趾高氣揚地朝另一根杌凳指一指,「你搬個凳子來,我們說說話,等我睡了你再去。」
這要求過分得都有些刻意了,可席泠真就搬了凳子坐在床前。
簫娘起先很高興,還有幾分得意,洋洋地帕子擦了腳,縮進被窩裡,在枕上咯咯偏著臉與他說話,「我小時候跟著舅舅,年節里也放兩個炮仗玩耍,有一回腳下打滑沒跑開,炸得我耳朵連響了好幾天!」
唧唧咋咋的,像只吵鬧的麻雀,把這岑寂的小院聒得鮮活有了人氣。席泠心裡難得添幾分人情味,與她淡淡提起,「幼時我也與母親放過煙火,那時候家中還有幾個錢。」
「煙火我倒是沒點過,舅舅家中也窮,就是耍兩個炮仗。」簫娘在枕上挪挪腦袋,把手墊在腮下,「你娘長得什麼模樣?」
「不大記得了。」席泠垂睨她紅撲撲的臉,笑了笑,「只記得很美。」
「我猜也是,你這樣出世的相貌,你那個王八爹又長得那樣,必定是你娘很美。」
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,帳子還掛著,一條彎彎的弧線,切割了席泠半張臉。簫娘只瞧得見他輕薄的唇,時而牽動,多數閉闔。
他清冽的聲音,帶著深沉的溫柔,忽如春風,捲來簫娘的很微不足道的記憶。她記起年頭的初春,她跟著牙婆幾乎穿越了半個南京城,落停在暖洋洋的春光里。
她在人堆里流離這許多年,唯獨好似在這裡生了根,現在又要把那些絲絲縷縷的根須□□,總有些不捨得。
大約是這個原因,她的手在枕邊攥呀攥,不留神就攥出條絹子,提在眼前一看,是早先給辛玉台的。她不耐煩地往地上丟,「晦氣!」
席泠撥開半闕帳,「怎的?」
「給先前給那辛玉台做的,瞧見就晦氣,快丟出去!」
「上元縣縣令辛大人家?」他鬆了手,半闕帳繼續遮住他的眼,看不出情緒,只剩兩片稍薄的唇翕動,剪出蘊涼的聲音,「他家的小姐不是與仇九晉定了婚姻?你怎的還給她做活計?」
簫娘把嘴輕撇,「有哪樣要緊?干係是干係,錢是錢嚜。我雖說不喜歡她,可有銀子的差事,我還是要做的。誰知她耍著我玩,叫我做了,又不給錢,恨得我想把她家一把火點了!」
「這麼大的怨氣……是為著仇九晉才不喜歡她?」
「倒不是為這個。」提起來,簫娘便一肚子的火,翻身坐起來,「就是不喜歡她,不就是個縣官家的姑娘麼,當自己好不得了的千金小姐!回回撞見她,總跟我過不去,要給賞錢麼,也不爽爽利利地給,總要把人奚落幾句才罷。」
越說越是上火,到最尾,那嬌滴滴的嗓音高吊起,有些放縱,甚至有些撒嬌的意味,「我就是瞧不慣她那副嘴臉,就是恨不得撕爛她的嘴!行不行?!」
席泠露在帳下的嘴巴牽一牽,笑了,「行。」
利落乾淨的一個字眼,驀地往簫娘心頭戳了一下。沒有人如此縱容過她毫無道理的嫉妒心,或者說,沒有人縱容過她尖銳的脾性。
她一直是個低賤的戲子、丫頭、清貧百姓,千好萬好,就不該長一張刻薄的嘴,也不該生一顆要強的心,更不配擁有貪婪的欲。
可是席泠總對她一讓再讓,讓得她生出點良知,倒下去,往帳壁翻了個身,背對他,「我要睡了,你去吧。」
身後杌凳咯吱響了兩聲,緊著是吱呀的動靜,開了門前的月,又閉了那輪月,只剩冰清滿玉瓶。
好半日,簫娘遲遲不敢翻身,她怕向燈泄露她眼中隱隱的淚光,也怕向自己泄露那一分一毫的動搖。
她不能動搖,像她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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