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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她到底存了一分理智,也知道這種近乎寵溺的縱容,是以她心甘情願地淪為他的玩物、永遠不試圖逃離他的掌心為基礎的,一旦她顯露出這個念頭,那麼這份虛幻的寵溺與縱容,便如同空中樓閣,頃刻坍塌。
於是她只是道:「那讓我一個人去吧,好不好?你也有幾日不曾去衛所練兵了,再這樣下去,豈不是辜負侯爺的臨行囑託?何況大理寺那邊,你到底是掛了職的,也得去應個卯才是,哪有日都不去的道理。」
「你若是不放心,可以讓你的護衛跟著我,我一個嬌弱女子,還能在他們眼皮底下跑了不成?」
薛鈺一雙琥珀色的瞳仁,瞳色清淺,只是深深地看著她,是一種無聲的審視。
趙嘉寧咽了一口口水,被他看得有些心虛,正當她想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令人發怵的死寂時,薛鈺卻忽然開口了。
他瞳仁裡帶了一點笑意,像是月華倒映在了靜謐的湖面,如水溫柔,卻又帶了點探不到底的深不可測:「我為什麼,會不放心呢?」
趙嘉寧怔了一下,忽然被噎住了。
薛鈺伸出手,白皙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的耳垂上,輕輕拈揉,耳垂上綴著一枚小巧的金累絲珍珠耳墜,只有他二人知道裡面藏了只休眠的蠱蟲:「我不放心什麼,寧寧,你不是喜歡我,會永遠留在我身邊麼,既然如此——我怕什麼?」
「何況,」他指尖輕輕觸擊耳墜上那枚瑩潤的珍珠,輕笑道:「寧寧又能跑到哪裡去呢?」
趙嘉寧眼睫覆下,輕輕顫動:「我……我自然會永遠陪著你,是你老是疑心我,我才那樣說……非要我把心刨出來了你才肯信我麼,況且你還對我下了蠱,還有什麼不放心的……說什麼都依我,都是哄人的……」
話說到後面,隱隱帶了點哭意,輕輕柔柔的嗓音,嬌婉動人,染了哭音,愈發惹人憐惜。
卻也激起人心底隱秘的慾念,讓人想狠狠地欺凌,逼得她啜泣不止。
薛鈺壓近吻幹了她的淚痕,到底還是鬆了口:「又沒說不答應你,哭什麼?你的眼淚,只能在我。你的時候流……」他輕按她泛紅的眼尾,擦拭掉那一點晶瑩的濕意,嗓音如水溫柔卻又帶了一股子不能違背的強勢:「別的時候,不許掉一滴淚。」
——
這便成功出了府,薛鈺雖沒陪她去,但也遣了人在後面遠遠跟著,說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。趙嘉寧對此不置可否。
臥佛寺坐落於京郊西北山,雖則規矩古怪,但據說祈願還算靈驗,所以香火向來旺盛。
安國公早年來寺中祈願,後果然得償所願,往後每年都會來寺中還願。
趙嘉寧的母親生她時難產,後雖母子平安,但趙嘉寧卻落下個先天不足,身子要比旁的女子更嬌弱些,安國公和趙嘉學也因此對她十分溺愛,卻也無形中養成了她驕縱任性的性子。
因著自小體弱,所以安國公每年來寺廟還願,都會帶著趙嘉寧一起,為她祈福,也為寺廟捐些香油錢,久而久之,趙嘉寧也與這寺中住持相識,甚至還在寺中有一間專門的禪房。
自從國公府傾頹之後,她就再也沒有來過這兒了。
寺中一切如舊,清幽寂靜,檀香裊裊。
院中名碑林立,大多出自名家之手,亦有不少寺觀壁畫。
後院的那一棵銀杏樹也依舊十分蔥鬱,挺立千年而不倒。
一切都與她上來來寺廟所見所聞一般無二,她卻生出了物是人非之感。
究其原因,大概是她父親已經不在了。
再沒人領著她站在石碑壁畫前與她細細說著典故,也再沒人跪在佛像前一遍遍地為她祈求平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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