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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子里烛火燃得通明,与任东昌同寝间的刘承喜此时尚在当值没有回来,晏七绕过抱柱便见他独自潜心坐在书案后头正眉头紧锁奋笔疾书,眼睛微微眯起,一边写一边咂嘴,“这差事真他娘的叫钝刀子割肉,写歪一笔整张全白费!也不知你之前是怎么忍下的!”
晏七听得好笑,“你写时专心些便不会出错了。”
他那厢又叹一口气,“你不知道,老子就为这破差事,前两天没写完当日的进度,居然挨了那小宫女的骂,小丫头指着鼻子说我拖沓懒散,还扬言要回禀老李去,你说气人不气人。”
他口中的小宫女想来就是每日来送书籍的知意,但晏七听着在脑海里翻了翻对她的印象,一时倒没勾勒出任东昌描述得那副泼辣景象。
“谁教你在人家头回进映春庭时把人家得罪了呢,姑娘家都为你红了脸,回头自然偏对你印象深刻些。”
晏七含笑调侃他一句,弯腰凑过去看了眼未完的工程,随手拿过来个软垫在他对面坐下,铺开纸笔,指使他,“将你手底下写不完的那些递给我。”
任东昌也不跟他客气,啧啧笑了两声,拿起半本拆开的书页递到他面前,想起什么似得意有所指地问:“诶,那丫头昨儿还冲我问起你了,听起来像是对你有些不寻常的心思,你......”
“问什么?”晏七低着头目不斜视,轻飘飘一口截断了他的话。
任东昌不是个莽撞的人,见他这反应便知后头的玩笑开不得,遂将话头一转,“她不待见我,自然就是问为何这差事换了人,没别的事儿。”
他说着停了会儿,埋头写了两个字,又挑眉瞧了眼晏七。他瞧得见他那么副金玉神秀、朗眉星目的模样,偏偏那端正齐整中还带些温和的缱绻,轮廓不凌厉也不过分柔软,生得这么副好相貌,倒也难怪那小宫女记挂了,若非入了这禁宫,也不知会让多少闺阁姑娘家魂牵梦萦。
他一时有些好奇,索性现下无事,手上笔尖未停,闲话道:“我先前听老李说你入宫已有些时日了,既不求权势,好好的男儿进宫来实在可惜了,外头的日子哪怕苦点,但起码还能讨个老婆生个孩子,人一辈子嘛,总要有点牵挂才行。”
晏七手中的笔顿了顿,却并未觉得冒犯,随即慢声道来,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,“我小时候家乡发了旱灾,爹娘养不活我,只好卖了我换些银钱,后来被人牙子当个好货色留下带来帝都想卖个好价钱,谁知刚到帝都正巧碰上我家乡那边发疫病,人人都觉得不吉利,卖不出去就成了赔钱的无底洞,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丢下我自己跑了,直到一年半后我才被从街上路过的太监孙路带进了宫,我那时不知他是什么人,只是想吃顿饱饭罢了。”
那一顿温饱的代价便是此后漫长而孤寂的一生,上天的所谓有得必有失,原来也并非待人人皆公平。
他此时说来语气却早已不会怨天尤人,半垂着眼睑,眸光温润的像一泓清泉,干净纯澈。
任东昌再无言语,低下头唯余轻轻一声叹息。
在这边坐了许久,待晏七抄完手中一叠书页,抬手覆在脖颈处活动了几下,便听屋外有人高声喊了句,“任东昌,把书籍送出来!”
那声音对任东昌而言堪称魔音灌耳,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地开始收拾书籍。
晏七摇头笑笑,便也起身告辞往自己那边去,知意每日都是傍晚戌时前来,兢兢业业,从来不会早也不会晚,这时辰同屋的韦安应该已经在西经楼中上值了。
他从任东昌屋中出来倒教知意一时错愕,再一想起方才自己的嗓门儿,顿觉害臊的厉害,支支吾吾打了声招呼便不好意思再看他。
晏七未曾久留,朝她点头示意后便转身进了屋里,他在立柜抽屉里寻出来火折子点亮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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