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柴声便显得尤为入耳。阿娘出来倒药渣,差点儿以为是那小子回来,吱呀打开门,却看到自家姑娘冷清清地蹲在木桩旁。两系乌亮的长发垂在胸前,随着动作一跳一跳,劈得专心,满地儿碎柴来不及拣。
小白狐蹲在她脚边“吱吱”地讨宠儿,她也没理它。
这人世间的情与爱,有了再没有,半颗心便空却了。晓得她这会儿正难受呢,这丫头一犯别扭就不停地干活儿。阿娘不由叹了口气。
往前这些年,日子一直都是这样过,每天早上她阿耶出去走家串户,自己赶着羊群上草坡,她睡醒来打完水洗好衣服、做了饭便去换自己。晚上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劈柴拣柴,那时候岁月静好,也没觉得缺什么。
但是这会儿对比子肃在的时候——“子肃、子肃”,“子肃你过来帮帮我……”,“欸,子肃你愣在那儿干嘛……”,满院子里都是她欺负那小子的声音——怎生却清萋得不习惯。
那小子看着虽冰冷,但也纵着她闹他。他的眸瞳里只装着自己姑娘的影子,寨子里其余的女人和他调侃儿,他从来也目不斜视。
那时候阿娘心里还替芜姜高兴,欣慰姑娘捡回来一个疼她惯她的人。却不知道两个背后竟还藏着这样的身世,注定是颠簸了。
唉。妇人悄悄拭了拭眼角,敛藏起愁容,弯眉对芜姜慈笑道:“回来了,去了哪儿?找你也不见你,大晚上坐在这里吹冷风。”
怕听不见,小木铲子在门框上敲敲。
芜姜恍然动静,斧头放下来,回头甜声道:“娘,阿耶他醒了吗?我去了趟妲安那儿,自作主张把两袋米还给她了。上回项子肃被我抢走不少银子,明天我就托人再去买两袋回来。”
她提起那小子的口气可平静,然而眸瞳里水潋潋的,眼圈儿还有红粉未褪。
胖子也走了,那小子更不可能再回来。阿娘晓得她一定偷哭过,怕眼睛肿着没消,躲在院子里拖着不进屋呢。但也不戳穿,只宽慰道:“大漠上的子民吃惯了青稞馒头,那汉人的白米吃着心底不踏实,送回去就送回去吧。你阿耶方才醒来不久,叫你进去说几句话。”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正说着,屋里头传来汉子虚弱的咳嗽。
阿耶已经昏迷过去两天三夜,大夫说今夜若是还不醒,怕今后就要瘫痪在床上。芜姜连忙跑进屋,脆生生唤了声:“阿耶!”
那朴陋的帐包下点着羊油灯,昏昏黄黄。厚重的人影在旧榻上僵直地卧成一座山,似乎费力地想要抬起手臂,却无能无力。他的脑袋应受过很重的伤,半个脸都铁青着,嘴角也斑驳着秾结的血痂,扯一扯嘴皮就溢出鲜红的血水来。
哪个畜生,谁把他打成这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