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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青石用眼角颳了周樨一眼:「你們手中的紙上,作畫用的靈石粉有上中下三等,還摻了些不入流的濁沫。我未曾指望過你們這些沒開靈竅的肉眼凡胎能把四個層次都畫出來。可四殿下既然有『百歲犀角扳指』引路,是否也該比別人多些洞察?」
周樨臉色微變,下意識地將拇指上的扳指扣在手心裡。
「測靈感,是讓你們知道自己從娘胎裡帶來幾斤幾兩,心裡有數。不是讓你急功近利地向我證明,我給你的那句『資質平平』是錯的。」羅青石不留情面道,「殿下,就算我向你認十次錯,你能就地開靈竅嗎?你要是能,我也不在乎這張老臉,這就跪下給你磕個頭。」
四殿下金尊玉貴,一貫愛端著「沒架子」的架子禮賢下士,別人也都配合地給他當「下士」,哪受過這種委屈?一時間臉色慘白。
羅青石還沒完了:「我勸你們有些人,沒事還是多專注自己修行,等從潛修寺退回凡間進哪個外門,再拉幫結派不遲。現在到處賣好有什麼用?沒準別人一步登天進了內門,到時候仙凡有別,可就與你沒什麼瓜葛了。」
奚平:「……」
就因為四殿下第一天給他打過圓場,羅青石就跟盯上了他倆似的,隨時隨地公然挑唆。當年王母娘娘要是有他這張嘴,早把牛郎織女攪合黃了,還用得著每年過七夕?
周樨不缺心眼,當然知道羅青石是故意的,可知道歸知道,他能不受這個挑唆嗎?進內門的路是條獨木橋,四殿下視之為囊中之物,豈容他人覬覦?
何況是永寧侯世子這種近乎於「家醜」的貨色?
奚平一對上周樨的眼神,就知道自己和四殿下之間沒來得及「長大成人」的交情已經夭折,並且死相慘烈,一時間簡直心力交瘁——但凡羅大能耐這挑撥離間的本領能勻一點在他修行上,也不至於稀鬆二五眼到就會說個「有點意思」的地步。
奚平頭一次被人當成嫉恨的對象,要不是此時身上有「難言之隱」,他能得意地開個屏……可是一想起他能被四殿下嫉恨,恰恰是因為這「難言之隱」給了他作弊的耳目,又笑不出來了。
他沒理會羅青石和周樨之間的口舌官司,慢吞吞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站起來,業火灼身的痛覺似乎仍殘留在他血脈里,奚平一想起那酷刑就心有餘悸。
然而,就在他走到乾坤塔門口時,耳邊忽然想起了壓抑的哽咽聲。
奚平回頭看了一眼,心說:至不至於啊,我還沒哭呢。
他找了一圈沒找到哽咽聲從哪來的,卻聽到那哽咽聲中摻了斷斷續續的祈求,大約是「求保佑」什麼的……
那好像是個女孩的聲音。
聲音不是從周圍來的……好像是從他眉心響起來的!
奚平伸手按住眉心,閉上眼,將分散的心神集中在那裡。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些模糊的圖景……熏得黑乎乎的牆、簡陋的窩棚夾出來的小巷、滿地的垃圾和廢銅爛鐵、油污里興盛蔓延的青苔……
怎麼看怎麼像金平南郊。
奚平腳步一頓,全神貫注地往那模糊的畫面里看,隨著他心神凝聚,畫面又清晰了不少。
他看見了一個少女,正飛快地從九曲十八彎的窄巷裡穿過。
她說不好多大年紀,看著個頭是不矮,但瘦得三根筋支個腦袋,腦袋上頂著一把乳臭未乾的黃毛,一看就是個小丫頭。她身上雖然寒酸,但衣裙針腳平整,除了不太合身以外,堪稱體面了。
少女脖子上掛著一塊木牌,不管她怎麼跑,木牌都紋絲不動地釘在畫面中心。於是以木牌為參照,旁邊人和景都晃動得厲害。
奚平被晃得頭暈,一睜眼,藏污納垢的南郊不見了,他依然身在仙氣飄渺的靈山中。
「前輩,」奚平踟躕片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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