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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雁清將他拽回來,「還有三刻鐘才到巳時,趕得及。」
「若是趕不及呢?」紀榛執拗地往車外竄,「你不必理我,我識得路。」
掙扎間湯媼掉在了車板上,紀榛使勁兒想掰開沈雁清的手指,未曾注意指甲狠狠划過對方的手背,剎時多了一條血痕。
紀榛像被潑了涼水一般登時消停下來。
沈雁清手背傳來刺痛感,只撩了一眼,倒也沒和他計較,將他拉回身側坐好,靜默兩瞬後,終是順了他的意,「繼續趕路。」
紀榛鬆一口氣,悄悄去看沈雁清被他撓傷的手,像做錯事的稚童般低著腦袋說:「我不是有意的。」
沈雁清並未追究,似怕紀榛再往外跑,也並未鬆手,神色澹然地嗯了聲。
紀榛沉默著,半晌拿另外一隻手很輕柔地撫了下那道細細的傷痕,許是炭火燒得太足,竟蒸得他眼睛生熱。
就在紀榛出神之際,沈雁清忽而輕聲說:「月末易執到林家下聘,該是開春完婚。」
紀榛驚詫地抬眼。
沈雁清接著道:「他邀我攜你去喝喜酒。」
紀榛詫異地、慢慢地轉了轉眼睛,「可是」
沈雁清薄唇微抿,徐徐道:「易執與林家小姐心意相通,當是良緣。」
紀榛被良緣二字狠狠地戳了下,撫摸沈雁清手背血痕的手怯怯地收回。
沈雁清這是在提醒他唯有兩情相悅才能佳偶天成,又或者有旁的意圖呢?如果是半年前得知易執已有良配,他定滿心歡喜,可現下似乎除了祝賀也不大要緊了。
紀榛彎著唇笑了笑,真心道:「那可真是要恭喜他。」
可惜他怕是喝不上易執與林家姑娘的喜酒了。
沈雁清等了會,未等到紀榛的下文,還欲開口,坐在馬前的吉安大聲說:「公子,快到城門了。」
紀榛即刻將手從沈雁清掌心裡抽出來,目露喜色。
竹簾掀開,紀榛馬不停蹄地躍下去。
吉安打著傘替他遮雪,紀榛凝望著大開的城門,不遠處有幾道身影。
他看不清楚,慌急地往前走了幾步。
背對著他的竹影緩緩轉身。
凜冽飛霜里,紀榛終於再見闊別多日的兄長——殘冬臘月,紀決只在單薄的素袍外系了件粗製的暗灰披風,如此潦倒的境地,他猶如一柄堅韌的青竹英英玉立,風吹不敗,雨打不折。
鐵鏈鎖不住他的神傲,落敗擊不倒他的風骨。
自紀榛記事以來,兄長永遠清風勁節,何曾有過這樣落泊坎坷之時。在未見到兄長之前,他尚未感受到政黨落敗是如何的殘忍,而現在殘酷的事實就擺在他眼前,將他的恨、他的怨推至最高峰處,正如這驟風狂雪連綿不絕。
紀榛朝兄長撲去,方邁出一步就被沈雁清握住手腕。
他猛然回頭,全然不知自己的眼裡夾雜了多少嫌怨與憤恨。
恚意似鋒利的冰刃一般劈向沈雁清,刀刀入骨三分。這一回,沈雁清顯明地見著了,紀榛眼裡曾最炙熱的愛意被這漫天的霜雪掩蓋,蕩然無存。
愛得多深,恨得多重。
紀榛被悲憤燒紅了一雙眼,他怒視著沈雁清,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地推開了沈雁清,繼而頭也不回地朝兄長直奔而去。
沈雁清倒退半步,目視著紀榛重重地撲進紀決的懷中。
多日的恐慌與無助在這一個懷抱里得到安撫,紀榛哽咽喚道:「哥哥。」
紀決環住紀榛,兄弟二人於大雪中緊緊相擁。
押送紀決的官差看向走近的沈雁清,為難道:「大人,時辰已到,我們該送人犯啟程了。」
沈雁清眼角極細微地抽搐了下,神情還算穩靜,頷首,「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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