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並不貴,但對於靠低保金度日的老人來說,也不是經常能喝上的。
我把已擰開的那一瓶遞給他,他一言不發地接過,仰首便灌了一口,隨即轉身返回屋裡,既沒有說話,也沒有把門關上。我向蓁蓁揚了揚手,便走進屋內。
這是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房子,以青磚砌成,沒有任何裝修,屋裡屋外皆能直接看見那些「年紀」比我還大的青磚。房子的布局很簡單,一廳一房一廚。客廳內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件木製家具,而且「年紀」也不輕,仿佛隨時都會散掉。
志伯坐在那張似乎經常在古裝電視劇的酒館中出現的四方桌前,往對面的位置指了指,然後又仰首痛飲。剛才他還一臉敵意,但隨著烈酒下肚,臉上漸見歡顏。僅從這一點,我便能肯定他不是兇手,因為死者的衣袋裡還有十塊錢,用這十塊錢一瓶二鍋頭足夠有餘。酗酒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喝上酒的機會。
我坐下來把下酒菜和另一瓶二鍋頭放在桌上,蓁蓁則沒好氣地站在門旁,她不是不想坐,而是沒地方能讓她坐,狹小的客廳里就只有兩張凳子。志伯把手中那瓶酒喝得一滴不剩,臉色不但沒變得紅潤,反而更加蒼白,但咳嗽竟然比剛才少了很多。他毫不客氣地擰開另一瓶二鍋頭繼續喝,這次沒之前喝得那麼急,邊喝邊吃下酒菜,略現紅絲的眼睛閃爍著詭秘的光芒,凝視著我良久才開口:「我不喜歡欠別人的,你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,就當我付你的酒錢。」
喜歡喝酒的人大多都比較慡快,既然他讓我儘管問,那我也不客氣,直接問道:「為何不再做忤作?」忤作是一種歷史悠久的職業,有很多規矩及禁忌,因此很重視師徒轉承。雖然他已經年過七十,很多需要體力的活兒做不來,但他擁有經驗,只要願意授徒,必須能繼續在這一行立足。倘若思維清晰,沒患上痴呆症之類的疾病,要干到百年歸老亦非難事。
他愣住了片刻,雙眼閃過一絲微僅可察的驚懼,但立刻就恢復過來,苦笑道:「二十多年了,也許我該把這段埋藏在心裡二十多年的可怕經歷說出來……」接著,他便一邊喝酒一邊向我訴說他不當忤作的原因,雖說酒能壯膽,但他在講述的過程中瘦弱的軀體仍然經常不住地顫抖——
當喃嘸佬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,終日要與死人打交道,膽子小一點也做不來。我父母早逝,無親無故,識字又不多,因此十來歲就跟著師傅做喃嘸佬。
我在師傅身上學了很多實用的東西,尤其是取骨,在師傅未過身之前,這一帶就只有我們倆師傅會這手藝。後來師傅百年歸老,會這手藝的就只有我一個。其實取骨這活兒,要說難也不難,但說易也不容易,關鍵是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。
第一次取骨的時候,我的年紀還很小,但已經跟了師傅一段日子,見死人的時間不見得比見活人少,但要我親手為一具腐爛不堪的屍體刮肉取骨,還真不容易下手。可是師傅卻拿著一根棍子硬是要我把屍體的骨頭取出來,手腳慢一點也得挨上一棍。當時我挺恨師傅的,但長大後我才明白他的用心,要是我沒學好這門手藝,以後想要兩餐溫飽也不容易。
師傅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過身了,在此之前他已教會了我一切。因為附近一帶只有我才會取骨,所以很多人家要辦喪事,首先會來找我,有時候生意還多得忙不過來。因此,我當時的生活還過得不錯,可惜我天生駝背,而且又是做死人的活兒,所以一直都沒有姑娘願意嫁給我……
我之所以不再做喃嘸佬,是因為二十多年前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我還很記得當時是冬天,那天還下著雨,天氣很冷很冷,那天我要為六婆起骨。起骨必須在黎明時分,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進行,我和六婆的六個兒子一同來到埋葬她的地方——一片茂盛的荔枝林。
進行了拜祭儀式,又燒過香燭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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