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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葷看著她秀美到極致的一張臉,聽著她婉轉嬌媚的一把嫩嗓,只須臾間,那如玉的指尖都從衾被裡鑽出來一根,正向著他勾勾……
他激靈靈連打兩個冷戰,雞皮疙瘩噌噌爆了滿身,連告辭都來不及說一聲,唰地便不見了人,獨留一張袈裟落在了地上,當做有醫僧曾經來過的證明。
嘉柔心下終於泛起一股得意。
噁心不死薛獠,我還噁心不死你一個禿奴?
她趁勝追擊就要向薛琅故技重施,床畔卻多了一張胡床,薛琅一撩衣擺便坐了下去,一張臉冷似仙女峰上積年的冰雪。
她從這張臉上,看出來一些莫名其妙的怒意。
仿佛她再這般拿喬,下一息他必將掀開她的衾被,將她看個精光光,然後嘖嘖兩聲,道:「不過如此。」
如果真有那一刻,她必定豁出一條命,也得將他剝得光光,對著他上下打量後嘖嘖兩聲,在被他砍死之前留下一句遺言:「你也不咋地!」
如若僥倖不死……她腦中忽然多了個不適宜的念頭,如若僥倖不死,那她是不是就成了調戲過西南王、咬傷過西南王、還將西南王剝得赤條條一絲不掛,最終卻還好端端活著的那唯一的壯士?
還是位女壯士!
她正胡思亂想著,不妨耳畔傳來帶著冰碴的一個字:「手。」
「蛤?」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,怔怔將手探出去,只露出個指尖。
他伸手便拽住了她的指尖。
她尚未來得及反抗,他已將她手拉了出去,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探上來,落在了她的纖細的腕上。
那指尖微涼,激得她不由打了個了冷戰。
光陰已黯,侍女輕手輕腳進來,點燃鶴頸燭台上的燭火,放在靠近床榻處,又悄無聲息離去。
憧憧燭火照亮了他的臉,也似驅散了他方才縈繞周身的怒氣。他一動不動沉浸在燭火中,只有搭在她腕間的手因為尋脈偶爾細微移動。
「你會醫術?」她咬著半邊唇,一顆心吊在半空里。
他淡淡瞥她一眼,並不答她。
燭台漸漸縈繞不明香氣,同他盔甲的生鐵氣相混。
他指尖的硬繭磨著她腕間細嫩肌膚,微微發癢,令她不由憶起兒時,有個人的指尖也布滿了硬繭。
那是獨屬於武人手上特殊的一道繭,位於拇指與食指上,呈橫向,是數年如一日練習射箭,每支羽箭在指尖停留不過一息,長年累月之下,也磨出了這般厚繭。
那個人最愛捏她的臉頰,每逢她被厚繭刺得哇哇叫,他便會哈哈一笑。
若正好恰逢每半月一次的離營日,他便將她一把撈起架在肩上,在漫天晚霞下出了軍營,同她一起回府。
故去的印象早已模糊,她連那人的長相都已快想不起。
只此時卻又憶起那時營中的風,和從營牆外斜照進來的夕陽。
腕上的刺癢還在繼續,她忍不住要抽離。
「莫動。」他往前傾身,已按住了她的手。
掌中的手細膩柔軟,纖細的仿佛微微用力就能捏斷。其上布著細汗,沾濕了他的指。
他鬆開那手,面無表情道:「另一隻。」
她凝注著他的神色,他一如既往無喜無悲,辨不出到底探到什麼。
她磨磨蹭蹭換手,他重新搭上指尖,半盞茶後方離了手,面上神色不辨喜怒,只淡淡問道:「患病就醫,天經地義,為何拒絕?」
她一時有些怔怔,這是……沒有診出她是女子?
高高吊起的心在此時終於落地,她忙支支吾吾搪塞:「湯藥太苦……」
又假意問:「如何?可是真的能活兩百年?」
「現在擔心,晚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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