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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这样晦涩的场景,便叫下人在屋子里点满了灯,那些红木家俬才看起来稍微亮堂一点。
沈南宝就站在这样忽明忽暗的光波里,白皙的颊畔因而透出了一层恬淡的粉意,额上还残留着汗,却一点也不显颓唐,反而衬得那面孔如缎帛般细腻。
真是漂亮。
尤其是她笑时,嘴角浅浅的靥。
那是一种拟比春光的惊艳。但惊艳之后,又不似那些百花,争了一季,便没了颜色,反而那眉眼蕴藉的清华气象,更显出耐人寻味的别致。
沈府几个房,养了两个姐妹。
嫡出的那个伊姐儿被惯纵得娇性,处处要压着庶出的一头,就是容貌也有意指引府上的下人吹捧自个儿。
索性庶出那个遂她的生母、容小娘一般,性子温吞,不爱生事,并不争忌着这些,遂两人相处起来还算融洽。
但自五姑娘回来,这样的融洽便如铜镜被砸得粉碎。
毕竟是太漂亮了,那些下人也不好睁眼说些瞎话。
就是伊姐儿心底也门清,遂总是躲在屋中将一干瓷器砸得粉碎。
这事传到殷老太太耳中,只让她笑,说这些人眼孔子浅,只瞧得那表面的漂亮,却不明白对于女子来说容貌就是把剑,有家世才能挥得漂亮,没有家世,甚至名声都参差,那只能伤着自个儿,落个红颜薄命的结局。
殷老太太移开了视线,慢悠悠地道:“但这事到底要熬眼睛,你这双眼生得这般灵动,熬坏了怎得好?”
沈南宝垂着头,乖巧的应是,“我只怕我手脚粗苯,编得讨祖母的嫌,祖母既这般垂怜孙女的眼睛,孙女自照听不再编便是。”
殷老太太点了点头,还没说话呢,嗓子涌上一阵痒意。
殷老太太便拿了帕子掩住嘴,使劲滚了滚喉咙,那股痒意却如痰一般,咽不下去。
绿芜见状忙忙端了药,“老太太,药已经温了,再放下去就凉了,就没得药性了,您还是趁热喝罢!”
见老太太皱着眉不愿喝的模样,沈南宝理所当然地接过来,“应当是不烫了,祖母恕罪,且让我失礼试试。”
沈南宝说着,尝了一口,“祖母,您看,真的不烫了。”
被一个小丫头瞧出了心思,不免让殷老太太羞窘起来,接过药盏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
头一仰,手一扽,便把那药喝了干净。
那药苦,喝起来刮喉咙,一口下去,冲得心口发闷,整个舌头都酸涩得很。
殷老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,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,以至于神色都倦怠了起来。
殷老太太便摆了摆手,让沈南宝退下,随即想起什么,叫住了她。
“你回来这么几日了,还没去你大娘子那边好好拜见罢?当年你小娘不管怎么说,的的确确是害得大娘子落了胎,虽说那都是你小娘的做的,但你是你小娘生的,你怎么着也得去大娘子房里道一道歉,叫你大娘子熨帖熨帖不是。”
那只才跨过门槛的脚顿住,微冷的风携裹着雨拂在沈南宝的脸上,一双琉璃似的眼珠凝望着苍穹。
才落了雨,四处弥漫着水雾,一如前世她身死时的景象,冷清凄凉。
但再冷,也冷不过那杯递在她跟前的毒茶,彭氏当年根本就没有怀孕,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话。
其实前世她早有揣测。
毕竟养她的祖父祖母说过,母亲沉疴时叫大夫诊了脉,说毒已浸入骨髓,药石无方了。
但那时的她无凭无据,除了作闹换来一时心快,便只能惹人嫌隙。
如今重来一世,她岂可会再像前世那般急进。
一切都得慢慢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