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醫護們撤走了，把病情好轉的小雪留給梅茵。小雪踏踏實實睡了一個好覺，清晨她睜開眼，用清醒的目光打量著四周。太陽已經升起，一縷陽光從窗戶里斜射進來，無數微塵在光柱里飛舞。屋裡充溢著好聞的石炭酸的味道。窗戶里嵌著一塊四方的藍天，白雲悠悠地在這個四方背景上飄過。一片落葉落到窗戶上，在玻璃上貼了片刻，很不情願地緩緩滑下去。小鳥在院裡的樹上歡快地鳴囀著。
生命真好。她總算掙脫了死神的利爪，可以重新享受生命了。
睡在另一頭的梅茵被驚醒，忙起身走過來：&ldo;小雪你醒了？&rdo;
&ldo;媽--媽。&rdo;小雪虛弱地喊一聲。梅茵十天來衣不解帶，這會兒顯得相當憔悴，特別是，在她的一頭青絲中，小雪竟然發現了幾根白髮。她感動地說：&ldo;媽媽你有白頭髮了，一定是這幾天累的。&rdo;
梅茵笑著說：&ldo;早就有了，媽媽已經是48歲的人啦。小雪，你的病很快就會痊癒，現在已經結痂，等痂皮脫淨，你就可以出院了。&rdo;
她想應該告訴小雪，痂皮脫落後她會變成麻子，但不要緊，現在的美容手術可以重塑她的美貌。但這個真相只能慢慢掀開，否則她會承受不住的。小雪還沒意識到這一點，她的心思被另一件事占據著。她聲音低微地喚道：
&ldo;媽媽。&rdo;
&ldo;怎麼啦小雪？&rdo;
小雪苦惱地說：&ldo;媽媽，我在昏迷中好像聽到了一個壞消息，究竟是什麼，我卻想不起來了。是不是有壞人要來抓你？&rdo;
梅茵頓了一下。這麼說，小雪在高燒中的那句囈語並非空穴來風，她確實在昏迷中聽到了自己和丈夫的談話，而且刻印在記憶中了。她怎麼會在昏迷中單單篩出與媽媽有關的話語呢，這讓梅茵非常感動。與小雪分別在即，是否是永別也說不定，因而梅茵的情緒也有點失控，幾乎止不住哽咽。她穩定了情緒，笑著說：
&ldo;是做惡夢吧。哪兒有什麼壞人來抓我？&rdo;
小雪想想，確實也沒有這種可能，難為情地笑了，放心地把臉貼到媽媽的手心。
對講機有信號。梅茵摁下通話鍵：
&ldo;是奶奶？奶奶你放心吧，這兒情況很好，最後一個病人，梅小雪，也快痊癒了。&rdo;
奶奶沒有回應她的話，甚至沒有喊她的名字，只是問：&ldo;栓子在不在？&rdo;
&ldo;在，我去喊他。&rdo;梅茵很敏感，已經感受到了奶奶入骨的冷淡。她苦笑著搖搖頭，站門口喊了兩聲。孫景栓跑過來，接過對講機，他們不想讓小雪聽見，走到屋外接聽。
&ldo;奶奶，是我。你這會兒在哪兒？&rdo;
&ldo;我聽到一些消息，不放心，坐車到市里了。站崗的不讓我進，說封鎖還沒解除，讓我對著這個大手機講話。栓子，咱家工廠被包圍啦，你知道不？&rdo;
&ldo;我知道，不是，是民兵和武警。也是對疫區的封鎖，和這邊一樣。&rdo;
&ldo;上邊派人去廠子裡，取了啥子病毒樣本？&rdo;
&ldo;對，這事我知道。&rdo;
&ldo;都說梅茵在那兒研究啥子病毒，這場大禍就是她戳出來的？&rdo;
孫景栓苦笑著對妻子點點頭，那意思是說：你現在已經成人民公敵了，連我也要和你劃清界限啦。他說：
&ldo;奶奶，我也聽說了這種說法，老實說，實驗室里的事我不清楚，是梅茵直接負責的。她說是在研究白痘病毒，對人無害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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