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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發生得太突然,他未料到今日回府,竟是天人永隔。
榻上的紀重遽然瞪大了眼,紀榛跪行到床沿,只見父親雙眼渾濁不堪,雙唇不住啟合,已是末了之相。他咬著牙,重重地抹一把淚,抖抖瑟瑟地湊上前聽父親臨了之言。
忽而間,紀重似用了畢生的氣力,從喉嚨里爆發出渾濁的一句,「狡兔死,良狗烹,狡兔死,良狗」
最後一字被噴灑出的鮮血替代,紀榛躲避不及,感知到溫熱的血液濺在自己的臉頰與頸側,血跡順著他的皮肉緩緩往下流淌,浸透衣襟。
紀榛再看,父親瞪大雙眼,滿口鮮血,已然沒有了氣息。
他身形一軟癱倒在地,驚嚇過度,微微張著唇卻半個音符都擠不出來。
紀決一把摟住他,將他的臉按在自己懷裡,一遍又一遍地喚他,「榛榛,榛榛」
兄長身上的清香未能驅趕他滿身的血腥氣,他摸一摸自己的臉,沾一手冷稠。想要再去看一眼父親,卻又恐懼得不敢動彈。
片刻,屋內響起悲痛欲絕的哭聲,聞者哀然。
今日的變故不單單叫紀榛一慟幾絕,也意味著大衡朝一代權臣的隕落。
要變天了。
紀榛滿面淚痕呆呆地坐著,任兄長給他洗手擦臉,清水染成紅色,他回憶著父親的死狀,上下牙不住地磕碰。
「榛榛別怕。」紀決仔仔細細地擦拭著血跡,將血布放置一旁,把紀榛的手裹在自己掌心,「我在這裡。」
紀榛鼻尖翕動,淚涌如決堤。
兄弟二人靜靠著,久久不言。
天色漸暗,屋外傳來侍從的稟告,「大人,沈大人求見。」
紀榛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睛,看向門口。
紀決唇峰緊抿,末了道:「父親的身後事我會辦妥,你先回沈府,明日」
紀榛搖頭,「我想留在家裡為父親守靈。」
紀決沉默幾瞬,握了下紀榛的手,重重道:「好,就留在家中。」
—
侍從將沈雁清領至院前,「沈大人稍等片刻,小的前去通報。」
話落,臉色煞白,唯滿目通紅的紀榛從濕漉漉的石板路上走出來。
細雨綿綿,秋日枯槁的草木罩上水汽,兩人隔著一層模糊的霧幔遙遙對視著。紀榛換了一身守孝的素白衣袍,烏髮僅用一條青帶束起,他從未穿得這樣素淨,神色又太過悽然,乍一看似隨時會化羽。
未等他走向沈雁清,沈雁清先邁步而來。
「節哀。」
紀榛一聽對方這兩個字,眼睛滾燙,他哽咽道:「沈雁清,你能留在紀府陪我嗎,我有些」
他又想到父親臨終前的模樣,想到那些噴灑在他身上的鮮血,十指顫慄。
沈雁清沒說話,朝後伸了伸手。
吉安將白狐襖放在他臂彎,「大人,拿來了。」
沈雁清把柔軟厚重的襖子給紀榛繫上,牽住對方冰冷的手進屋。
這是紀榛未成婚前住的院子,幾年間皆有奴僕打掃,乾淨整潔,地龍已經燒起來了,滿室暖意。
紀榛卻仍是覺得冷,裹著狐襖坐在榻上,平時那麼活潑愛笑的一個人,現下懨懨地低眉垂眼。
有奴僕往他的院檐掛白燈籠,紀榛把腳也蜷了起來,閉眼不肯看。
這是沈雁清第二次來此處,上一回,是勸解紀榛不要執意與他成親。時移世異,恍如隔世,心境變遷。
吉安端著瓷碗入內,他也哭過兩回,嘶嘶抽著鼻子,說:「大公子命小廚房溫的南瓜小米粥,公子,吃些吧。」
紀榛搖頭。
沈雁清接過瓷碗,吉安擔憂地看一眼紀榛,擤著鼻子出去了。
房中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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