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寥寥數頁，卻有九成都在交待後事，只有最末幾句是留給他的。
&ldo;虛度廿載，混沌半世，周琦方知厚祿高官一如草芥，情天恨海更為浮雲，凡所有相，皆是虛妄。周琦此去，世人或引以為悲，然此乃無愛無苦無愁無戚無穢無污無上安穩涅槃之大境界，何悲之有？隴右兩年，王爺照拂周琦銘感於心，然詞窮語盡，惟願王爺珍重萬千，千萬珍重。&rdo;
軒轅符兀然坐起，快步從牆角櫃中取出一物，掀開所罩白布，赫然便是那柄焦尾琴。周琦用它奏過漢宮秋月，亦用它奏過廣陵散；曾把它贈予歌伎，最終卻被自己強要了來……
琴弦斷後，其實早已差人修好，卻再未給周琦彈過。軒轅符甚至依稀記得，周琦用此琴奏的最後一個音，仿佛是角。
角，決，絕……
十指微顫按住琴弦，白日強抑悲慟湧上心頭，肝膽俱裂五內俱焚，連氣息都急促起來。
世人皆言英雄氣短，竟是真的。
楔子
空山新雨，狹長的山道上滿是落葉，腳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，和著林間鳥語，頗有禪意。
一襲青衫的書生擦了擦頭上的汗，看向身旁的書童。
&ldo;繞了半天好像還是在這山里，咱們是不是走錯了？&rdo;
書童撓撓頭，四處張望了下，突然眼睛一亮，手指前方：&ldo;公子，你看那邊有個茶農，不如咱們去問他？&rdo;
那茶農所居之處極高，小小的一間茅舍隱於雲霧繚繞之中，若不留心，即使經過也難以察覺。茅舍之外有一小塊菜田，菜田之下又是幾畝茶園。不知是何品種，那茶樹極矮，那茶農不得不蹲在地上勞作，小心翼翼地掐去頂上嫩芽，放入身後背簍。
&ldo;老丈，小生赴京趕考，不幸迷途，不知是否可以示下此為何處？&rdo;
許是鮮有人跡，那茶農顯得頗為驚訝。他回得頭來，書生才驚覺這茶農年紀並不大，不過而立，斗笠遮住臉孔看不分明，膚色卻極為白皙。
&ldo;雅州蒙頂山。&rdo;他口音不似本地人氏，頗為清越。
書生有些驚詫：&ldo;我走了整整兩天，怎麼還在蒙頂山？&rdo;
茶農笑道：&ldo;蒙山有五峰，公子怕是把每座都走遍了吧？&rdo;他站起身，放下竹簍，遙指遠處層巒。
&ldo;公子看，那座便是上清峰，從那兒下去往西走十里便是青衣江。&rdo;
書生急道：&ldo;那我又如何去京城呢？&rdo;
茶農好脾氣道：&ldo;有渡口，公子搭船順著青衣江可以到嘉州，從嘉州便有官道直抵洛京。&rdo;
那書生大喜，連連作揖：&ldo;多謝足下提點！&rdo;說罷，便帶著書童急不可耐地趕路去了。
山間霎時又回復平寂，茶農抬眼看了看天色，掂量了下竹籠里的嫩芽，勾起嘴角。
斗笠之下，一雙桃花眼清亮。
第一章
到了德澤四年，周琦已在蒙山種了九年茶。
蒙山多雲雨霧氣，最宜養茶，故而也不用操心侍弄，除去春分前後採茶季忙些，他平日裡只需除除草，驅驅蟲，之後便無事可做，成日裡看著天際流雲發呆。
實在百無聊賴的時候，就拄根竹杖，漫無目的地在山間遊蕩。時日久了，也算認得不少熟人，偶爾還可以串串門，打個牙祭。比如蓮花峰有家獵戶，那主婦四娘做的紅燜蹄髈和清炒芥藍著實不錯；再比如鄰峰有個瘸腿茶農李四，雖然脾氣古怪了些，但一手野味確實無可挑剔。
若是再走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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