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崖会泉和沃修步调一致地投以注视。
自由平等宣言下依旧出现的阶级,少数人制定的规则,还有被潜移默化熏陶至习惯跟着指令走的民众。沃修精准挑出了宁副院长话里的关键,他低声把这些最重要的信息罗列一遍,崖会泉依然和他握着手。
讲到目前这一步,宁副院长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了,他们谁也不蠢,已能够窥探到背后藏着的答案。
只会跟着指令走的羊群,比有太多自主想法的羊群要好驱赶太多。
同样是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,安然享受顶端的优厚待遇不好么?为什么偏偏要去动那个罩子,去吹或许会叫醒谁的长哨。
没有会跟着风向转向的群众,谁来衬托塔尖的位置高不可攀。
和思想认知一道固化的权力中心,也有概率被那扇打开的窗动摇。
只有桎梏牢靠且持久,人人都在自以为广袤实则有限的区域里享受着相对自由,领头人投放的风向标一次又一次指引羊群,从中心开始向下传递的思想变作层层烙印,最终,拒绝常识和义务的人反而成为异类,下层很少有人再偏离上层制定的准则,所有人都在选择别人想令你所选择。
不需要借助任何仪器,不需要大脑干涉的技术手段,一个日益封闭的大环境,就足够让这样一套体系稳健运转。
崖倚松和俞见月当年是动了谁的蛋糕,还不够明白吗?
他们想要去开一扇窗。崖会泉说,但那些人看见的,是他们挥起了斧头,在被蛀空的树根底部砍出了一条豁口,所以格外难以容忍,也格外惊恐万状。
星际时代,基因进化将人均寿命拉得太长了,还是延长了人们最精力旺盛又贪慕强盛的青年期,一个人从二十五岁到二百五,都能被算作生命中段,而漫长的壮年又滋长着人对力量的渴望,让人一旦仔细品尝过身居高位的美妙,便很难再对其放手,只会想方设法要将它长久留住。
所以你的父母才被成为权贵俱乐部里的理想家。宁副院长重复了一边这个头衔,声音放得很轻。
他也是曾被光明盛大迷过眼的人,宁副院长全名宁博朗,出生蒙特本土,跟崖会泉的父亲崖倚松相差十四岁,当年在文研院,两人算得上是先后辈。
整个蒙特权贵中心圈里,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极端追求权力,追求所谓至高无上,但总的来说,大家也都出身优渥,属于旁人眼中赢在起跑线的那一类人,日常物质一概不缺,生活高枕无忧。
人在现状下过得很好的时候,通常都是不太爱接受变动,也不大能理解那些怀揣着变革理想的人的。更别说塔尖向同在上层的人们描绘的未来多么美好,人的天性也是往上走,不是往下落。
对崖倚松,宁博朗记得自己起先是不理解,后来他有过动摇,又出于人习惯保全自身的天性,他最终还是选择保持了中立,并和另一部分中立者一起当了缄默的看客。
他们想要看看崖倚松和俞见月可以走到哪一步,可以把这件事推动成什么模样,再决定自己要不要去添砖加瓦。
这个年代,人人都习惯精致利己,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。
他们就谁也没想到,崖倚松和俞见月,这两个看似跟大家相同,从出生到所站位置都完美符合蒙特名流的人,精英皮囊下却裹了一颗真正属于理想家的心。
谁都想要等待他人能挺身而出,最后所有人都因等待而裹足不前这是许多年前你母亲说过的话。
然后你父亲说,那走吧。
多年前,宁博朗念及前后辈的交情,他隐约感到潜藏在平静下的风雨,于是借着工作便利,找机会劝过崖倚松和俞见月一句。
这是那两人当时说的话,他记忆犹新,多年后才能复述给崖会泉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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